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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地上的脚印

冯骥才

 

50年前我住一小院,乃昔日大户人家的佣人房,只是外跨一个小院的区区一间斗室而已。然时有友人来访,相谈文章绘事,其乐融融。那时穷,聊天不用钱,痛痛快快古今中外通大聊特聊,亦真正的大餐。

天,雪一直下着。我下班很晚,回到家待要开门时,见雪地上有一些脚印。肯定有人来访,被我敲不开的门板拒绝,走了。一般从脚印很难认出来访者是谁,我却看出这是位陈姓的友人。他是跛足,这雪地上的脚印不对称,一正一斜深一浅,一准是他!可是他家住得远,从不骑车,为何大雪天蹒跚地来找我,或有急事?

我没有开门进家,骑车掉头去找他。他见了我非常高兴。我却急着问他找我何事,他快活地说接着聊雪莱、聊特曼啊,我又有许多话想跟你聊。”忽然,他好奇地问我:“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你?没有人看见我啊。”

我不便直说,只说了一向:“还得谢谢今天这场漫天的大雪片洁白。

他怔了一下,接着明白了,微笑着去给我倒了一杯热水。

(清荷夕梦摘自《南方周末》202019)

文章来自《读者合订本》2020.19-24,杂志可到杂志铺、杂志店寻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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